
阳光与花儿

那花这人

我的师傅,姓刘,5年前退休回了老家。
日前,师娘来信说,辛劳一生的刘师傅在今年“五一节”后的第三个晚上去世了。捧信呆立良久,我不禁泪从心涌……
十八岁那年,子承父业的我走进了峡谷。
那时,迎我入谷的便是原攀钢烧结厂(后并入攀钢炼铁厂)的刘师傅。后来竟真的拜在他的门下,成了他的第七位弟子。
“往事如烟。”歇下手中的活,在装卸车旁休息时,刘师傅常在耳边这样说,轻轻地。我惊讶于他的话很有哲学味。生命中逝去的那部分已经飘散,淡了,远了。但如烟似雾的往事中,老一代攀钢人仍能清楚忆起不能忘怀的东西。
图源/攀钢集团
金沙江如一道犁沟走进南高原腹地,江深谷荒,人迹罕至。自40多年前发现有黑色魔石之称的钒,还伴有钛、铬、锰、镓、钴、镍、钪等十几种稀有贵重元素,到流出第一罐铁水那一刻起,这峡谷便印满一茬茬攀钢人艰辛的足迹,这生命之流在阳光和月华下送给人们希望。攀钢人也在岁月流逝中宽广了默默吃苦的胸襟。不是巧合,在攀钢人执着的眼眶中闪现景点最多的就是攀枝花。火红的攀枝花驱走峡谷的寂寞。瞅着那树干硬朗,守护着飞扬的红尘和忙碌的攀枝花。攀钢人的目光变得崇敬且深远了。
图源/攀钢集团
铸炼锻打钢铁的攀钢人、火红的攀枝花,二者在峡谷世界中构成倔强美丽的生命色彩。走在峡谷中,我渐渐感觉自己正融进这色彩里。
每当歇息在工棚或宿舍里,两地分居的师傅便吹起横笛,乐音悠悠,打发妻儿不在身边的孤寂。一年四季每天几千余吨的烧结矿听过了多少笛声?他不得而知。他说人类的幸福就是以群体的奉献换来群体的幸福。
视野里是相距不远的六台烧结机:各类设备错落有致,除尘管若陡崖峭立,水封拉链似铁龙探头日夜狂饮。侧耳聆听马达轰鸣声中恍若有泉涌过淙淙如琴,仿佛深厚、激荡的天上乐音抓攫住我倦惰的灵魂,令人为之一振。
师傅告诉我,这几台130平方米的烧结机、占地13公顷的烧结厂区,当初可谓是烂泥污水四处流,沼泽泥泞没膝头,乱石黄土堆成山,黑色矿粉随风游。高温、高尘毒、烟雾三大怪物无情地威胁着上班职工的健康。最终攀钢人走过治尘、治烟、治厂容厂貌的8年,由原来的污染源,一跃为冶金部、攀枝花市命名的“文明单位”和“清洁工厂”,其间,蕴含着多少动人的篇章呵……
一抹红霞映峡谷。师傅告诉我,攀枝花开了。
王东/摄影
一连几天,攀枝花次第怒放枝头了。如一团团艳红色光彩的云霞在飘浮。峭壁上火箭草斑驳着绿影,两侧裸露的陡壁崖顶泻满残阳,把攀枝花给映得晶亮,仿佛裹上层熔化的金属,厚凝着凸现着美丽的野性……
因为倒班,早上中午得干活,不容易见到这种景况,倒是每天下午五六点钟站在厂里最高处混合料矿槽上看到了——师傅带我去的。攀枝花在斜晖中一次次招展,张扬着火热的个性……
那次,师傅又吹起横笛,有节奏地吹奏,似和攀枝花一问一答。一声声疾风短促刮过,笛音在峡谷中清脆澈亮地回荡着,让人更觉得回肠荡气……
夜色浓稠,头上满天星斗,高低远近闪闪烁烁,像一颗颗悬在空中的珍珠欲坠未坠。万盏灯光从参差错落的高楼大厦里溢泻出来,成点,成线、成群、成片……尤其出铁倒钢推焦时,更是流光四溢五彩纷呈,大片大片的暗夜被染红,红的天红的地红的烟红的雾红的峡谷,这一切都在浓浓的夜色中融合涌动……脚下汹涌的金沙江也温驯起来,银带般把两岸楼群灯火串缀在一起,组成一幅绝妙的山水静夜图……
师傅又快乐地吹奏起一管横笛。我极目搜索那娇艳的攀枝花,可茫茫黑夜,目力不逮……猛然间,脑中电火闪烁:吹笛的师傅幻化成一棵挺拔的攀枝花树,枝头朵朵红霞燃烧怒放,将大峡谷映射得灿烂而又壮丽……
王东/摄影
作者:罗辉
编辑:李欣璐
校对:代琳
审核:丁傑


分享至: